
《醒世清言集》
开篇引言
世情驳杂,人多困于浮名虚利、陈规俗见之中,或为财权役,或为奴性缚,鲜少有人能破局而出,守得本心。以下诸篇,以文言诗笔,讽世俗之迷障,答流俗之诘难,警世间之昏聩,抒大梦之清怀,叩奴性之枷锁,终归于守真安贫、自在逍遥的本心之悟。
卷一·《世俗讽》
题注:此篇以自辩为骨,以讽世为魂,直面世人的冷眼与讥嘲,以先贤往事为盾,破俗人之迷思。
这一部分以针锋相对的回应结构展开,针对世人对自己的诸多嘲讽,逐一进行辩驳,同时借古事与先贤典故,传递对世俗的名利、权位等的不屑,树立自身的处世态度。
- 对应诗句细节:以“世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世人看不穿”开篇,之后针对“貌寝、无家、无财、无友、劳碌、无权、病苦、死后无人收”的嘲讽,分别用西施、太真,陶令、石崇,子贡、颜回,伯牙、子期等典故回应。
《世俗讽》
世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世人看不穿。
金玉满堂终是梦,一抔黄土共长眠。
汝言我貌寝,我笑汝心丑。
芙蓉虽艳终凋落,幽兰自芳不争春。
君不见,西施名动吴宫阙,太真恩盛唐室昏,
从来权欲摧邦国,何将罪戾累佳人?
汝言我无家,我道我有天地为庐。
广厦万间眠七尺,金屋千间卧一隅。
陶令东篱采菊处,便是人间好家居。
君不见,石崇金谷今何在?王谢堂前燕已疏。
汝言我无财,我笑汝为钱奴。
孔方兄虽神通大,难买生死路一条。
子贡富可敌国,不救夫子陈蔡困;
颜回箪食瓢饮,留得清名万古标。
汝言我无友,我知交在千古。
伯牙绝弦为子期,管鲍分金义更高。
人生得一知己足,何必纷纷结势交?
君不见,翟公宾客罗门外,一死一生见炎凉。
汝言我劳碌,我谓劳动最风流。
陶侃运甓惜分阴,祖逖起舞志中原。
精卫填海志不改,愚公移山意更坚。
坐吃山空真可惜,自强不息是圣贤。
汝言我无权,我笑汝权如露电。
李斯相秦遭腰斩,霍光辅汉亦族诛。
不如闲处看云起,一蓑烟雨任江湖。
君不闻,彭泽令,归去来兮辞官符?
汝言我病苦,我道病中悟真如。
子疾路祷皆虚语,丘明失明著史书。
文王拘而演周易,仲尼厄作春秋书。
艰难困苦玉汝成,烈火真金不怕炉。
汝言我死后无人收,我笑生死本自然。
刘伶荷锸随身后,达者旷怀不系牵。
纵死侠骨香不泯,何必马革裹尸还?
君不见,五柳先生贫病卒,千年犹记桃花源?
世情纷扰,辩之无益,且观行止,自见分晓
卷二·《答世俗》
题注:承前篇之辩,转以对比为法,将俗人之贪求与吾之安守相对照,见素抱朴,明安贫乐道之真意。
承接上一部分的辩驳,转向对比世俗的拥有与自身的所得,将世人的华屋、良田、富贵等,与自己的破庐、薄田、清贫相对比,突出安贫乐道的可贵。
- 对应诗句细节:以“汝有华屋连苑,旦夕恐火焚;我有破庐容膝,高枕听蝉吟”的对比句式开篇,后续对比了良田与薄田、宝马香车与芒鞋竹杖、鼎食钟鸣与藜羹藿食等内容。
《答世俗》
汝有华屋连苑,旦夕恐火焚;
我有破庐容膝,高枕听蝉吟。
汝有良田万顷,岁输租税频;
我有薄田数亩,衣食不求人。
宝马香车炫通衢,一朝倾覆作丘墟;
芒鞋竹杖逍遥步,绿水青山任卷舒。
鼎食钟鸣夸富贵,肥甘厚味伤脾胃;
藜羹藿食甘如饴,粗茶淡饭养天真。
朱门酒肉臭檐隅,不及颜回饮一瓢;
貂裘锦绣裹庸体,何如曾子披破袍?
金屋贮娇终化土,不如糟糠妻偕老;
椿萱满堂多龃龉,何如寒舍共昏朝?
汝恃财势欺贫弱,天道循环不饶过;
我守清贫行正道,留得清白与后歌。
汝纵豪华逞意气,荣华瞬息逐逝波;
我甘寂寞全节操,芳名遗响遍山河。
卷三·《警世》
题注:跳出一己之辩,以史为镜,照见世间权势富贵的虚幻,以劝诫为旨,醒世人之昏昧。
跳出个人的辩驳视角,转为对世间众人的警示,以多个历史人物的兴衰过往为例,点明权势富贵的虚幻与世事的循环,劝诫世人莫恃势、莫欺人。
- 对应诗句细节:以石崇、王恺斗奢,董卓身死族灭,和峤钱癖、邓通饿死的典故开篇,之后以“劝君莫恃眼前势,世事如棋局局新”“劝君莫欺贫与贱,从来风水轮流转”的劝诫句收束。
《警世》
君不见,石崇斗奢终被戮,
王恺珊瑚碎如玉;
又不见,董卓郿坞雄图就,
身死族灭为天下嗤。
又不闻,和峤有钱不拯困,
杜预讥其钱癖深;
邓通铜山铸无尽,
饿死街衢无人问。
劝君莫恃眼前势,
世事如棋局局新;
今日朱门矜意气,
明朝白屋出公卿。
劝君莫欺贫与贱,
从来风水轮流转;
纵教富贵暂时好,
留些余地与人看。
巷里小民求饱暖,朱门醉客斗杯盘
膏粱不识黎庶苦,犹把饥声作笑谈
卷四·《大梦歌》
题注:融先贤之怀与己之心境,以梦喻世,以醉喻醒,抒超脱世俗、守得本真的襟怀。
融合先贤的典故与自身的心境,将对人生的感悟融入其中,把富贵功名比作浮云弈棋,同时借屈原、李白等人的经历,抒发清醒于世俗之外的心境。
- 对应诗句细节:开篇化用《三国志》中诸葛亮的“大梦谁先觉,平生我自知”,之后融合陶渊明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诗句,又以屈原、贾谊、李白的经历抒怀。
《大梦歌》
大梦谁先觉,平生我自知。
草堂春睡足,窗外日迟迟。
富贵如浮云,功名似弈棋。
不如倾美酒,被服绮与缡。
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
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世人皆醉我独醒,世人皆浊我独清。
屈原放逐赋离骚,贾谊贬谪哭长沙。
千古圣贤皆寂寞,唯有豪客留其名。
李白斗酒诗百篇,长安市上酒家眠。
天子呼来不上船,自称臣是酒中仙。
卷五·《奴说》
题注:以犬之奴性为引,叩问人之奴性,破世俗以“忠”“本分”为名的枷锁,察天地众生的本相。
此篇承续前文对世俗的批判视角,转而从犬之奴性切入,引申至人之奴性的反思,是对世俗规则与人性枷锁的进一步叩问。
- 对应诗句细节:以赵氏东华翁的言论起笔,以犬的奴态为引,点出“忠”是犬的枷锁、人的遮羞布,最后化用《道德经》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”的哲思,将犬、人、上帝归为同等的世间刍狗,完成对奴性的终极批判。
《奴说》
赵氏东华翁有言:"世人皆贱犬,而爱其为天下之尤奴。愿犬死异于人,又愿上帝之死同于人。"
余闻之,怆然喟叹:
犬为人奴,摇尾乞怜,吐舌承欢。
人之爱犬,非爱其性,乃爱其奴性之纯也。
犬食人残羹,寝人跰侧,
察人颜色以定悲喜,听人号令以决行止。
人赞:"此诚忠犬!"
犬亦自矜:"我诚忠主!"
呜呼!
忠之一字,乃犬之枷杻,人之羞帨也。
人驱犬为奴,美其名曰"忠诚";
人驱人自为奴,美其名曰"本分"。
犬死则归尘,人死则归土。
然犬为人奴,生弗若死;
人自为奴,虽生犹死。
若论上帝之死,当何如?
其死也,必不异于犬之死,
亦不异于人之为奴而亡。
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;
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。
犬也,人也,上帝也,
俱为刍狗,孰有异哉?
卷六·《结语》
题注:收束全书之思,明本心之守,以醒醉之辨,归至自在逍遥的人生之境。
收束全文,总结自身的人生态度,点明醒醉的关键在于本心,传递出不随浊流、安守本心、与明月清风为伴的追求,同时呼应前文对世俗、奴性的批判,完成整体的思想闭环。
- 对应诗句细节:以“莫道我贫夸骨气,人生各有安身术”“莫笑我丑谈风流,内心澄澈胜锦绣”总结自身态度,最后以“疯癫非是真痴妄,醒醉只在一念间。明月清风长作伴,不随浊浪落尘寰”点明核心追求。
《结语》
莫道我贫夸骨气,人生各有安身术;
莫笑我丑谈风流,内心澄澈胜锦绣。
世事洞明皆学问,人情练达即文章。
粗缯大布裹生涯,腹有诗书气自华。
得饶人处且饶人,莫将富贵压善良;
世事循环不可量,留些阴骘与儿郎。
今日笑人终笑己,天道好还最昭彰;
不如相逢开口笑,恩怨得失两相忘。
疯癫非是真痴妄,醒醉只在一念间
明月清风长作伴,不随浊浪落尘寰
附记
此集以文言诗章,抒醒世之怀,所论皆为世情之弊,所守皆是本心之真,愿读此篇者,皆能破迷障,守真意,得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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